委托方以后期制作受托方交付的成果不合格為由解除合同，行使的是何種解除權？

【原創】文/汐溟

電影后期制作受托方向委托方交付了工作成果，委托方以工作成果不合格，構成違約為由解除合同，其行使的是何種解除權？是基于違約的法定解除權還是非違約的任意解除權？

案例

甲與乙簽訂《電影后期制作合同》，約定甲委托乙為其動畫電影進行后期制作，雙方約定工作成果分三期進行，其中第一期制作費用為96萬元，制作費用包括生產項目為二維分鏡、三維分鏡、三維動畫內容制作費用。簽約后甲向乙支付服務費24萬元。后雙方在具體場景制作上進行了溝通，乙也向甲交付過分鏡成果。2021年10月16日，甲向乙發送了《解除合同通知書》，以乙未能向甲交付任何合格工作成果，影響項目進度為由解除合同。

爭議

甲認為乙未交付合格工作成果，構成根本違約，因此其基于違約事由而行使法定解除權；乙則主張其交付的工作成果甲雖不予驗收通過，但乙并未構成違約，甲行使的是任意解除權。

評析

筆者支持乙的觀點，甲雖不認可乙交付的分鏡工作成果的質量，但據此解除合同行使的是任意解除權。在合同未對此約定為解除事由的情形下，乙交付的分鏡工作成果雖未獲得甲的驗收確認，但無法據此認定乙構成根本違約。理由如下：

第一，甲委托乙為其制作的動畫電影提供后期服務，雙方之間具有委托性質；又因為乙處理的是動畫電影的后期工作，屬于智力性創作勞動，涉案合同具有委托創作的性質。在委托創作合同關系中，受托方按照委托方的要求提供創作服務，創作的工作成果能否通過委托方的驗收，除受受托方己方行為約束外，還受委托方主觀期待等因素制約，是否通過驗收，是主觀標準和客觀標準統一要求，具有很強的不確定性。退一步講，即便受托方嚴格按照合同約定，基于委托方的要求提供創作服務，出于審美的主觀性，也可能無法通過委托方的確認。故而，在委托創作合同關系中，受托方應按照合同及委托方要求提供創作服務，交付工作成果，如無法通過驗收，應根據委托方的修改意見繼續完善，直至通過驗收為止。嚴格來講，除非工作成果的制作嚴重違反合同約定，否則初次交付的工作成果無法通過驗收并不構成違約，但若拒絕按照委托方的要求修改工作成果，停止履行合同主要義務，將構成違約。

該案中，乙向甲交付了分鏡成果，但未獲得甲的認可，甲并未指出乙交付的分鏡成果嚴重違反合同約定制作內容或標準，即甲對乙工作成果的否定并非基于客觀標準，而是基于主觀標準。該種情形下，甲應該提出修改意見，給予乙采取補救措施的機會。甲未指出乙交付工作成果存在違約之處，也未提出具體的修改意見，乙并未構成違約。在此基礎上，甲雖以乙交付的工作成果不合格為由解除合同，在該行為不構成違約時，甲行使的實際是任意解除權。

委托創作合同中，委托方享有任意解除權。該案中任意解除權還是基于根本違約而行使的法定解除權都可以產生解除的效果，區別在于解除后對合同已履行部分的清算處理。通常，對于履行的事實，應先判斷當事人是否有違約行為，是否能夠依據《民法典》第五百六十三條行使解除權。如當事人無違約行為，則應依據《民法典》第九百三十三條行使任意解除權。

相關案例：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民事判決書（2018）京0108民初4486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