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交付拍攝素材，定作人能否拒付制作費？

【原創】文/汐溟

在影片的委托承制關系中，完成影片制作并交付成片是承制方的主要義務。拍攝素材承載著承制方的階段性工作，無素材，成片也無法完整。如承制方未交付拍攝素材，委托方（定作人）能否行使同時履行抗辯權，拒絕支付制作費？

甲委托乙為其拍攝制作記錄片，雙方在合同中約定：乙按照甲的要求拍攝制作該片。乙的工作自成片經甲審核確認且平臺方確定通過為止。該片制作完成后，乙應將無水印成片上傳網絡，并交付一份無水印無損成片視頻文件交于甲方。制作費分三期支付，第一期：合同簽訂生效之日起至拍攝前，支付總費用40%。第二期：本片殺青當日內，支付總費用40%。第三期：本片后期完成，并且甲審核并通過審核，支付總費用剩余的20%。

該片殺青后，乙向甲提出支付第二期制作費的請求，甲要求乙交付素材，并表示如乙未交付素材，甲有權行使同時履行抗辯權，拒絕乙的付款請求。甲的抗辯是否有法律依據？

根據我國《民法典》五百二十五條的規定，“當事人互負債務，沒有先后履行順序的，應當同時履行。一方在對方履行之前有權拒絕其履行要求。一方在對方履行債務不符合約定時，有權拒絕其相應的履行要求”。

根據該規定，債務的履行沒有先后順序時，一方有違約行為，另一方有權拒絕其相應的履行請求。所謂相應，就是要求義務之間具有對價關系；如果一方違反了從義務，或違約的程度較輕微時，在另一方的主義務到期時，該方不得以對方違反了從義務而主張其主義務的不履行。具體分析甲乙雙方的義務。甲委托乙為其拍攝制作紀錄片，約定乙應按照甲的要求拍攝制作，并向其交付視頻成片文件，甲向乙支付報酬。符合我國《民法典》第七百七十條“承攬合同是承攬人按照定作人的要求完成工作，交付工作成果，定作人支付報酬的合同”的規定，雙方之間成立承攬合同關系。承攬合同關系中，定作人的主給付義務是支付報酬，承攬人的主給付義務是完成工作并交付成果。

甲向乙提出支付第二期制作費的請求，即乙應履行支付酬金的義務，該義務具有主給付義務的性質。如前所述，根據《民法典》對同時履行抗辯權的規定，如乙拒絕甲的請求，前提是甲違反的義務性質應同為主給付義務。主給付義務是能夠決定合同類型的義務，通常在同一性質合同中是唯一的。在承攬合同關系中，乙的主給付義務是完成工作并交付成果。那么，交付素材是否為主給付義務？更準確地說，交付素材是否具有交付成果的性質？

在雙方的合同中，甲委托乙拍攝制作紀錄片，因此，乙的工作成果是紀錄片。應予注意的是，紀錄片是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創作的視聽作品。紀錄片可以以微信、郵箱、移動硬盤或其他方式交付，通常的硬盤只是成片的載體，但具有工作成果意義的是其視聽作品的屬性。素材不是視聽作品，更不是成片，甚至非成片的載體。素材是以腳本或劇本為基礎拍攝的片段式視聽內容，需經剪輯制作才能成為完整的視聽作品。即素材既非紀錄片，也非成片，并非工作成果。乙交付素材屬于從給付義務的性質。甲的制作費支付義務與乙的素材交付義務之間不具對應性。甲主張行使同時履行抗辯權以拒絕乙的報酬請求權，欠缺法律依據。

本文參考案例為北京知識產權法院（2019）京73民終2024號民事判決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