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聽《瘋狂的麥克斯》重回狂暴之路

2021-03-29 09:27 發布

看過《瘋狂的麥克斯4：狂暴之路》的朋友，相信你一定不會忘記這一頂級的視聽盛宴帶給你的震撼。大漠黃沙，末日公路，戰車狂飆，光是這幾個詞就足以令我們熱血沸騰。從服裝、造型，到攝影、聲音，每一個環節都極富想象力與創造力，共同打造出頂級商業大片的典范。與此同時，導演喬治·米勒也在片中展現了高超的導演技巧，實現了充分的個人表達。一向口味刁鉆的《電影手冊》也將它選入年度十佳，不吝贊美之詞。

不久前，就在本片公映五周年之際，導演喬治·米勒確認他將執導續集《瘋狂的麥克斯：弗瑞奧薩》。此外，攝影指導、藝術指導等主創人員也相繼回歸。在翹首以盼之時，我們不妨回過頭去，用“聽”的方式再次重溫這部“狂暴之路”，分析它為何能夠獲得觀眾以及評論界的一眾美譽，學習它是如何用選擇性的聲音設計來引導敘事、制造情緒，展現極致的視聽魅力。

第三期莫非聽電影，我們就為大家帶來《瘋狂的麥克斯4：狂暴之路》的聲音分享。本片曾包攬了2016年第88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混音、最佳音效剪輯兩項聲音類重磅獎項。

官方預告片

本片講述了一個反抗、重生的故事。一片末日廢土上，集權者不死喬（Immortan Joe）掌握著僅有的資源，愚弄、欺壓人民和他的信眾，無度地打造戰爭機器和生育機器。在一次行動中，不死喬的愛將弗瑞奧薩(Furiosa)帶著生育者們“叛逃”，開始了這趟反抗之旅。在荒漠求生、被抓做血主的麥克斯（Max）也最終加入到了弗瑞奧薩的行列中。

影片中充斥著極速的追逐，密集的視覺轟炸幾乎不給眼睛“喘息”的時間，此時，聲音便發揮了重要的“聚焦”作用。在同樣大量的聲音元素前，如何從中做選擇，使之準確地引導觀眾的注意力，便成為了影片聲音設計的核心。這也是導演的核心訴求——用聲音來敘事。因此在影片中的任一時刻，只有一個或兩個聲音是最為重要的聲音。正是這些重要聲音的轉換、銜接，能夠準確地傳達導演的意圖，將觀眾的注意力牢牢鎖定在敘事之中。

我們通過以下幾處設計來感受聲音的選擇性，這種選擇多數情況下從麥克斯的注意力出發，隨他的主觀聽感做轉換。

水聲時有時無，源于麥克斯注意力的轉換

我們來看麥克斯與弗瑞奧薩初次相遇這場戲。首先麥克斯看到生育者們在沙漠中洗澡，這時水占據了他注意力的中心，因此我們能聽到清晰的水聲。突然間，當他認為弗瑞奧薩的舉動對他產生威脅時，他出于本能一般，警覺地與弗瑞奧薩對峙。這時水聲消失，我們仿佛進入麥克斯的主觀世界，與他一起屏息凝神。隨后，當弗瑞奧薩扔掉武器，打消了麥克斯的提防，這時原本存在的水聲再次沖進聲軌，表示麥克斯的注意力再次回到水上，他正極度口渴。

值得注意的是，這里的水聲本是始終存在的，而觀眾何時能聽到，何時聽不到，正是創作者做出的選擇。這里對水聲的處理不僅渲染了緊張的氣氛，更能讓觀眾緊隨麥克斯的情緒，理解他的每一步動作。

這一場戲的最后，當麥克斯與弗瑞奧薩廝打時，弗瑞奧薩抄起水管擊打麥克斯，噴灑而出的水聲制造了混亂感。隨后水繼續流淌，卻再次失聲，取而代之的是槍上膛聲和幾聲巨大槍響，這時創作者將觀眾的注意力牢牢鎖定在麥克斯成功制服弗瑞奧薩上。就在觀眾剛得以喘息之時，遠處的電吉他聲傳來，成為聲音中的“焦點”，讓我們得知不死喬的戰隊正在逼近。在這一段落中，創作者出色地運用聲音敘事，成功地轉換觀眾的注意力，制造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感，將緊張感層層遞進。

水聲、槍聲、電吉他聲依次成為聲音“焦點”，引導敘事

再如影片最后近20分鐘的生死追逐段落。如此多的戰車、武器和打斗場面，如果放在現實生活中，一定是時刻充斥著引擎轟鳴聲、爆炸聲、嘶吼聲等等。但在這一段落中，創作者通過在眾多聲音中做選擇，不斷創造聲音的“焦點”，用連續的動靜處理形成聽感上的起伏，使觀眾的耳朵得以“喘息”，同時緊緊跟隨聲音的敘事。

在選擇之外，聲音設計中還有另一個值得稱道的巧思，便是為戰車加入動物的聲音，賦予戰車生命力，這正是我們覺得戰車充滿靈魂的原因。在弗瑞奧薩駕駛的戰車的設計中，創作者受到小說《白鯨》的啟發，將戰車比作被追殺的白鯨。因此，當戰車被矛槍刺中時，我們能聽到一層鯨魚痛苦的呻吟聲。在戰車翻滾爆炸這個令人傷感的升格鏡頭里，我們聽到的是鯨魚和熊瀕死前的悲鳴，加強了Nux與戰車“走向死亡”的悲壯。此外，如果仔細留意半路偷襲弗瑞奧薩的禿鷲部落，便能聽到其中的群蜂聲，生動地表現出這一部落的擾人。

戰車中的群蜂聲表現出禿鷲部落的擾人

戰車被刺中時，傳出鯨魚的呻吟聲

戰車“赴死”時，發出鯨魚和熊的悲鳴

在戰車之外，我們也能聽到麥克斯身上動物性的聲音設計。除了麥克斯的戰車啟動時發出的老虎吼聲，連麥克斯的為數不多的臺詞中，都增添了一層野獸般的低沉、含混之感，象征著失去親人、于荒野求生的麥克斯的瘋狂與野性。影片的最后，當麥克斯與弗瑞奧薩產生了情感的連結，他逐漸開始向人性回歸，嗓音也變得清晰。聲音設計的巧思使這片荒蕪的廢土充滿生命力。

為了錄制每一輛戰車的聲音，同期錄音團隊在納米比亞沙漠中度過了六個月。正是這種精益求精、敢于挑戰又富于想象的創作精神，讓《瘋狂的麥克斯4：狂暴之路》成為一時難以逾越的商業大片典范。極致的視聽盛宴背后，是難以察覺的精心設計。它讓更多觀眾認識到電影不只是敘事，而是一門視聽語言的藝術，一門選擇的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