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奧斯卡獲獎導演在接受《娛樂周刊》采訪時談到了他的武俠史詩大片上映20周年紀念。即使導演了一部漫威電影宇宙之前的超級英雄電影,改編了一本“不可能拍成電影”的書,并將早期的數字技術推向了極限,李安仍然認為《臥虎藏龍》是“他拍過的最困難的電影”。這部獲得奧斯卡獎的武俠大片于20年前的周二(新的限量版4K藍光)在美國廣泛上映,其制作過程出了名的艱苦:歷時五個月在中國各地拍攝,國際演員努力掌握普通話對白,大膽的武打動作和特技,演員在鋼絲上被吊到空中,以便在動作場景中不受重力影響。“這真的是一次冒險,有很多挫折。”李安說。“演員們受傷了,疲憊不堪。但最終,當你看了這部電影,我認為我們取得了一些成就。”《臥虎藏龍》講述了兩位武術大師(周潤發和楊紫瓊飾)、一個叛逆總督的女兒(章子怡飾)和一把傳奇寶劍的故事,這也是李安“實現童年夢想”的嘗試。這部電影融合了他成長過程中喜歡的低俗武俠電影和小說,以及他作為電影人所熟知的細致入微的角色和故事情節——正如李安所說的“理智與情感,但也有海扁王”。“我從小就有這樣的幻想。”這位奧斯卡獲獎導演說。“我喜歡這類型游戲,也有不喜歡的地方。我想,‘哦,它應該是這樣的。這樣,那樣會更好看。’所以我腦子里有很多東西。”他笑著補充道:“這部電影把我夢想的一切都放進了一個罐子里。”這樣一來,李安開創了一個在中國文化中有著悠久歷史和根深蒂固傳統的流派。(《臥虎藏龍》以20世紀40年代的一部武俠小說為藍本,向《俠女》和《大醉俠》等經典武俠電影表達了明確的敬意。)這也是這部電影如此具有挑戰性的另一個原因,李安表示,他雄心勃勃的概念在當時是非常不尋常的。“我喜歡這種類型。我認為這才是真正的困難所在。”李安解釋道。“比如,‘你是想打架……還是想演戲劇?’我都想要。正因為如此,我沒有意識到我正在把一部b級電影升級為a級電影。你應該瘋狂,瘋狂。我在打磨一些真正受限和精煉的東西。”的確,《臥虎藏龍》是一部既浪漫又辛酸的動作片,主題涉及情感壓抑(周潤發飾演的李慕白和楊紫瓊飾演的俞秀蓮維系著無言的愛情,但卻從未付諸行動)、社會角色和期望(章子怡飾演的玉嬌龍面臨著包管婚姻,但卻秘密練習武術,夢想冒險),以及過去的罪惡(大反派碧眼狐貍,殺了慕白的師父)。“中國武術不僅僅是武術。”李安說。“這是一種生活方式,是一種哲學,是人類如何與自然相處的方式。我真的很想把這一點融入劇情和電影中的一切。”但這并不是說電影省略了打斗場面。至少,《臥虎藏龍》中有一場動作戲已經成為了真正的經典標志性鏡頭:李慕白和玉嬌龍在竹林上的一場劍戰,這是李安幾十年來的“幻想”之一。據導演說,這一系列的拍攝花了兩周時間,是“到目前為止最難完成的一件事”。“最難做到的就是輕盈。”李安回憶道。“人們不會飛。你想讓它們失重,要模仿這種輕盈,需要很大的力量。當事情看起來輕松時,那才是最難的。”周潤發和章子怡花了兩周時間在樹梢上,吊在起重機上的電線上。“這很危險。”李安說。“你把周潤發吊在竹林的上空,這挺嚇人的。在我們放他下來之后,在他動作完成之后,吊車只是滑動了一下。我當時想,‘天哪——上帝保佑我們’。”他笑著補充道。李安與香港著名動作指導袁和平(當時剛從《黑客帝國》中結束)合作,以實現他對武術場景的設想。至少可以說,這不是一個順利的過程。李安對武俠電影中的技巧并不熟悉(“我試著排練過,事實證明……他們幾乎都是當場做的。”他說),并且希望動作場面能與電影其余部分的戲劇性高度相匹配。他給袁和平安排的是“非常好的演員”,而不是特技演員,”我談到了表演,這對他來說真的很麻煩。”李安回憶說。“當演員打架時,我把它當作一場對話,一場口頭戲劇。”這位導演說。“這是一種關系,一種發展,一種沖突。所以[袁]不能只設計最吸引人的打戲,這是他所做的。我們都得做出很多犧牲。有時我不得不犧牲戲劇效果,而他不得不犧牲漂亮的動作來換取戲劇效果。”“我沒能做我想做的事。”他笑著補充道。“事實證明,我可以做一點自己想做的事,但主要是(袁)做設計,我選擇適合電影的東西。我會說,‘我喜歡這個,我不喜歡那個,這個不適合這個角色。’通常,他們并不在乎,看起來好的,他們就去做。所以他也會被束縛住。”
盡管如此,李仍然非常尊重袁和平和他的團隊,并在這些年后仍然敬畏他們的技術。“我從他們身上學到的不僅僅是動作設計,還有純粹的電影制作。”李安說。“什么對電影有用,什么對電影的感覺,什么對鏡頭的移動,什么對剪輯,等等。我花了兩三個月的時間來了解他們在做什么,以及他們在尋找什么。我學會了尊重他們,我仍然試圖把他們的做法(帶到我的電影中)。”《臥虎藏龍》的制作也改變了李安對武術作為一種流派和藝術形式的觀念。“這部功夫片,在我看了幾個月之后,我意識到它其實是一部音樂劇。”他回憶道。“打斗就相當于唱歌跳舞,這里面有一種純真。你暫時把邏輯放在一邊,回到童年的幻想世界。”
李安認為,正是這種好奇和純真推動了這部電影的成功。盡管《臥虎藏龍》在亞洲市場反響平平,但它卻憑借口碑的良好勢頭,最終獲得了多項大獎(包括10項奧斯卡提名,其中包括最佳影片和4項大獎),出人意料地在西方市場取得了巨大的票房成功。該片在北美的票房收入超過1.28億美元,在美國票房收入最高的非英語電影中遙遙領先。“這是很神奇的。”李安反思道。“我認為它之所以能在這個最佳拍攝地打動西方,是因為它對這種類型的電影并不熟悉。可以說,這打擊了我們的天真,因為它是新鮮的。在2000年,世界和今天不太一樣。我認為當時的氣氛非常友好,而且武俠片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在西方是一件不為人知的事情。它能脫穎而出,我想我只是遇上了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臥虎藏龍》的成功也為《寄生蟲》等電影在美國票房和頒獎典禮上的勝利鋪平了道路。至少,李安肯定是這么認為的:“如果我說,這與我無關’,那就太虛偽了。”他笑著說。“但我覺得這不是我的功勞,因為每個人都在幫忙。有人為我鋪平了道路,許多電影人為那部電影鋪平了道路,而那部電影也為許多新的電影人鋪平了道路。我們是一個大家庭,我們是一個電影社區。”而這一遺產只會增加他看到童年幻想得到實現、他痛苦的工作得到回報的喜悅,這在20年后仍能產生強烈的共鳴。“這是一種讓你感覺很棒的東西,就像生活值得過下去一樣。”談到《臥虎藏龍》的成功,李安說。“在現實生活之外或之下,有一些想象可能更真實。《臥虎藏龍》真的把人們團結在一起,不是以一種理性的方式,而是發自內心的。這是幻想,但很有意義。這是一件美妙的事情。”然而,《臥虎藏龍》的廣泛吸引力也引發了一場爭議,一些人抱怨說,這部電影只不過是迎合美國人錢袋的功夫電影好萊塢化的淡化版。畢業于紐約大學電影學院的李安告訴《娛樂周刊》,當他拍攝《臥虎藏龍》時,他考慮的是美國和中國的觀眾,他的同胞永遠是他最關心的。答:我最關心的是取悅中國觀眾,這是我最了解的觀眾。因為預算的規模(大約1500萬美元),我需要它在中國公眾中引起轟動。我希望剩下的資金能來自美國和歐洲的藝術機構。問:你因執導《理智與情感》獲得了奧斯卡提名,你對這部電影的期望是什么?答:我沒想到它會在西方如此受歡迎。西方的藝術館,東方的大片,這是我最初想到的。我的其他華語電影(《喜宴》、《飲食男女》、《推手》)就是這樣。我已經習慣了。問:讓中國和美國的編劇共同創作《臥虎藏龍》的劇本是不是很困難?答:這花了好幾個月。詹姆斯·夏慕斯看不懂王度廬的書,因為它是用普通話寫的。我們[李安加上兩位中國編劇王蕙玲和蔡國榮]翻譯后寄給他,然后夏慕斯重寫了它。在那之后,我們把它帶回中國編劇那里進行修改。然后我們又為夏慕斯翻譯了一遍。他會提出建議,我們會說,“但中國人不會那樣說話。我們喜歡這個想法,但是用中文怎么說呢?”那我們就得重新寫一遍。答:當然可以。我們不能想當然地認為該類型的任何基本元素都是理所當然的。比如,我們不得不解釋為何天真無邪的玉嬌龍想要逃離傳統婚姻。我們也把玉嬌龍和羅小虎之間的愛情情節做得比只給中國觀眾看要露骨得多。用語言表達感情從來都不是中國人的事。問:一些武術迷抱怨說,《臥虎藏龍》與成龍的《醉拳》和李連杰的《黃飛鴻》等香港電影太不一樣了。這是故意的嗎?答:最近的香港武俠片強調的是打斗——非常精彩,但是沒有給角色或其他東西留下太多的空間。我認為《臥虎藏龍》更接近中國人對武術真正意義的理解。答:它是一種情感工具,關于理智與情感,關于正義,關于情感糾葛。它講故事,令人揪心。在浮華、快節奏、高度商業化的香港電影業,這些東西已經逐漸被稀釋——這個行業正在遠離中國文化。它更多的是熱愛。答:在中國臺灣,教育和教養仍然非常傳統,我們更守舊。我們對中國文化有浪漫的感覺,這反映在電影中。問:你曾經說過,當你還是個孩子的時候,通過觀看功夫片了解中國文化。答:是的,我看武俠電影的時候想,“這就是中國”。也許這就是我們想要成為的中國人,而不是真正的我們。聲明:轉載此文是出于傳遞更多信息之目的。若有來源標注錯誤或侵犯了您的合法權益,請作者持權屬證明與本網聯系,我們將及時更正、刪除,謝謝。
文/電影專家 來源/導演幫(ID:daoyanbangwx)
原文:https://mp.weixin.qq.com/s/j9yt5OFKV3r7R7vqCQ62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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