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很多當代藝術很多創作靈感來源都是來自于傳統文化,包括這次鄭大圣導演的《村戲》是通過戲劇來進行表達,那到底我們作為創作者也好,作為參與者也好,從中應該怎么找這個靈感呢?
論壇“當代電影如何從傳統文化中汲取養分?”也在HiShorts!廈門短片周開始,參與的嘉賓有電影評論家丁亞平、《搭秋千的人》導演于大雄、《村戲》導演鄭大圣。
Q 中國電影為什么需要中國傳統文化?中國電影要展現傳統文化的內容和內涵到底應該是什么樣的?于大雄:我是電影導演的初學者。我最早拍紀錄片,拍紀錄片過程當中大部分是拍一些佛教題材的,可能宗教題材跟佛教的因果論的東西對我影響比較大一些,導致我在故事片創作的時候容易受它的影響。我們從小受到的教育跟傳統文化是息息相關的,是耳聞目染的。去年我剛好參加短片節《無間》的短片獲獎了,當時特別興奮,它需要創作者有一個當代性的心態,需要從小潛移默化吸取的東西需要在某一個情節鏈里迸發出來,最好這種東西是非常純粹的個人表達。我是把電影當成紀錄片去拍,我不會說是必須有一個既定的時間說必須兩個月把它拍完,我覺得這個靈感有了,核心任務有了,就先挖它的東西,看看它身上集合了什么樣的東西,然后它的哪些文化可以吸引我,然后我再去編一些不是那么實的人物來拍,然后拍拍停停,再過一段時間以后再來反觀,不行的話再去補,這樣大概需要三年多一個片子才可以出來。今年《搭秋千的人》大概票房是有5萬塊錢,我們投入了400多萬,收了5萬塊錢,當時制片人心情很沮喪,給我打電話說怎么會是這樣的結果。其實我覺得從做這個項目到最終和在大屏幕上和大家見面,已經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我把成本全部散入,導致這個結果有點四不像,其實內在主題性的表達可能時過境遷,大家可能并不感興趣,我的片子存在這樣的問題。我去拍紀錄片認識一個10歲藏族小伙子,我就覺得他很有意思。他跟奶奶在一起生活,我拍了他12年,他后來去上電影學校,再后來成為我的攝影師。他有一天跟我說導演什么時候我們的項目才可以完成,我說我不太知道,我享受這樣的過程,因為這個里面的一個命題就是看到他手上正抓著一個藏族琴,彈得非常好,我知道他馬上要去鎮上上學,要跟奶奶分開,也要跟藏族琴分開,然后就一直跟著他拍,拍到上大學,甚至會拍他再到他的家鄉和他奶奶在一起的時候,他的人生方向從內心發生了一些改變。我有時候常常會做這樣的對比,他們家是草原上有一個房子,房子旁邊有一條河,我會對比十年前的河流,竟然有一些變化,它好象因為這個時代,因為這個孩子的長大,流經的方向有了改變,這是我特別感興趣的東西。我把它理解成是傳統文化在電影里的表達,因為那個是我們用極商業、極工業的方式沒有辦法做的。Q 大雄導演,您的作品是古裝的,因為其實現在很多大IP的戲主要是一種所謂的偶像戲,甚至所謂的宮斗戲,您當時怎么從這種角度來切入,來展現一個古代題材的片子以及今后有沒有希望沿著這條路去拍長片來展現您的想法?于大雄:我作為作者的情感,我認為可能跟一個架空的中立的那種時代的封閉的空間比較好的契合,而且最主要是希望它能和觀眾造成一種疏離,并不是希望一下子完全瞄準這個導演的情感是什么,表達是什么,我在做的時候沒有想。另外我的片子偏于傳記,舉個例子,就像去年出來的《羅馬》,看《羅馬》的時候心情停不下來,一遍一遍的去看,就是對這樣的東西特別的執著,因為它可能掰開的是作者心里頭的東西,非常私密的。所以我在想長片計劃我只尊重我的情感感受,我也只尊重我對傳統文化或者說是傳統藝術。
我是覺得我們現在階段可能正好處在電影本體的轉型期或者瓶頸期或者敏感期,它對作者來講到底是堅持自己對電影本身的表達還是要從傳統的東西里面偽裝表達的依賴還是在當代的東西的一種汲取、迎合當下的觀眾,這個問題是一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我個人是能力有限,我不太掰得清這個概念,但是我自己的判斷是如果作者內心已經有一個想法時候,我的做法是當然要看待觀眾會怎么想,我也會尊重一下自己,我要把話語權還給自己。至于長片有沒有再延續我做短片或者古裝片的計劃的話,是有的,真的是有,但是沒有那么長。Q 導演展現傳統文化是一個非常佛性的過程,因為在生活中有很多自然的傳統文化,所以展現傳統文化的一部分,在所有藝術創作過程中都是有方法論的。那有沒有一些年輕的藝術創作者,不光是電影的從業人員,給他們一些建議,有什么樣的方法能夠在傳統文化汲取一些養分?于大雄:假如可以分享什么東西的話,我覺得沒有方法論。作為作者你力求讓他真實的話,感動你,感動你的制片人,最終才有可能感動觀眾。這個就是已經在傳統文化,不管是在中山拍的還是在在日本拍的,無所謂,但是你堅持了拍的是中國人的想法及中國人的活法,中國人的組織結構。Q 有關于《村戲》,您更關注是當代中國人的狀態,您覺得傳統文化在現代中國人生活中發生什么樣的作用以及電影需要表現一些什么樣的中國傳統文化的內涵?鄭大圣:因為今天這個議題其實真的很偉大的一個題目,也是在學理上很復雜的一個系統。我們今天說傳統文化的重要性不光是在電影,首先我們可以把它放在這樣一個關照的框架之下,就是30多年以前冷戰結束,壁壘打開,全球化浪潮在全世界范圍內展開,在這個浪潮以后,各個地方的人,各個不同的文化越來越趨同,我們如何找到自己的獨特性,我們因何而不一樣。說到個人創作的話,我覺得大概也只能具體到個體的創作才好聊,我特別贊同的是“養成”這個概念。我認為,我期待傳統文化在當代創作或者當代電影可以有最好的顯現思維,作者不知覺的,因為如果還有傳統文化是以活體、活態存續在這個創作者的日常工作中,是他的養成的歷程里是活著的。我最近看到很喜歡的電影,比如《春江水暖》等,它的傳統文化,中國式的美學是非常自然的反映,而不是一個強行引用的表面性的符號,所以我覺得這個很重要,我們希望傳統文化活在我們今天的日常經驗里或者是個人的成長經驗里,希望不是一個強行引用。Q 您一直在做評委,看了這么多年輕導演的作品,想問一下,通過這些作品您看到年輕人在表達或者說接受傳統文化上有什么自己的特點和習慣甚至包括一些不足,您有什么樣的看法嗎?鄭大圣:我很欣喜看到年輕導演對傳統文化的反應、顯現,很多時候幾乎是一個自然本能的顯現,不能說全部自覺,但是也是半自覺的反應。首先他是生活在很中國式的思想感情,所以他可能的時候沒有特別去標識自己去界定說這是傳統文化,他作為創作主體來講是一個混沌,所有的人情世故重要,所以是不自知,是在活的生活經驗里。比如《春江水暖》都是回到自己的老家,請自己的親戚、素人來演,非常的生動,就像本身在展開,有很自覺的美學認知。因為它不是來自于概念,它是自然生成的,你自然會去找到我們每一個人自己最親切的,最切身的,有內心深處生成的感應,如果恰好這個內心是來自于活體存在的生活方式,如果是活的經驗就是特別好的汲取,但是也不強求的。
因為電影如此之多元,像有一代小朋友小時候很迷《西游記》,這個小朋友就會去建構那樣的思維,可能后來的小朋友建構是漫威,所以傳統文化不一定等于文化傳統,就看這個創作者他活在哪一個文化自然里。如果恰好活在中國傳統里的話就會是一個活的汲取。Q 導演展現傳統文化是一個非常佛性的過程,因為在生活中有很多自然的傳統文化,所以展現傳統文化的一部分,在所有藝術創作過程中都是有方法論的,大雄導演說你讓孩子接觸到什么,他在長大什么才會展現什么。那有沒有一些年輕的藝術創作者,不光是電影的從業人員,給他們一些建議,有什么樣的方法能夠在傳統文化汲取一些養分?鄭大圣:我不敢講任何建議。說實在,我覺得對于傳統文化在今天來講的話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不夠格的學生,因為我們每一個人的養成或者說教育這一部分早就不全了。我們的文化構成沒有那么正,我覺得談不上什么方法,只能說要覺得親,自然就會有。我覺得天生世界就是這樣子,我就愿意這樣來描述我觀察到的世界,這才是真現代性,而不是我試圖貼一些所謂長的像現代文化的東西,只能是最成熟的來自我辨認真和切。
鄭大圣:我覺得當代性跟傳統性一樣,都很難一語當斷,不能以一句簡單的話就概括了,因為這兩個面向都是太多種情況了,每個人的認知、感受都不一樣。當你把的疑問解說得越來越具體的時候,大概離你想要找到的答案就越接近,越具體越容易找到落腳點,所以好就好在我們要說創作的話,它不是一個標準答案,永遠是一個問題來回應一個問題,這個是我覺得最有意思的。還有求仁得仁的一個態度,歐洲的電影有疏離感,跟觀眾不是很友好,但是同時你又問到能不能有什么辦法更接近觀眾。第一,首先是我認為是一個求仁得仁,你選了這個就是這個,大雄選了像紀錄片一樣是來養成,他求仁得仁,就得這么扛著,你選哪條,你得扛哪條。第二,即便更主流的,大眾都愿意看的類型電影,我們首先也得有一個真的認同,這個非常重要,你要認同你的主流價值觀,你要非常喜歡大眾的類型,你才能做的好,這個也不是能扮演的,不是說作為影片分析說我也要拍成這樣的,分析完了之后就可以拍得好的,我不相信這種可以拍得出來。Q 中國電影為什么需要中國傳統文化?中國電影要展現傳統文化的內容和內涵到底應該是什么樣的?丁亞平:中華文化和傳統的聯系是非常緊密,在我看來表現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在創造轉化上做這樣的聯系,我覺得可能呈現在三個方面:一個是故事資源或者說資源的運用。中國傳統文化有很多資源,比如說琴棋書畫,文物。很多文化元素,更重要是跟影視聯系比較緊密的比如四大名著。比如從《西游記》到1941年的《大鬧天空》再到周星弛的《大話西游》、《伏妖傳》,包括鄭保瑞拍的賀歲檔西游記的電影,票房都不錯,特別受青年觀眾的歡迎。第二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符號在很多電影中也有呈現。比如《臥虎藏龍》里面清明鏡。所以關于一些文化符號的融入在影視作品里還是呈現非常多。第三從傳統文化精神或者說血脈甚至是文化的源頭來講的話,這個里頭也呈現的比較多,因為作為影視創作者他本身是中國人,他承載著中國很多無論是從家庭還是到社會到文化學習這是他的精神之根,他的本源。這樣的精神之根很自然的融入中國電影創作者、影視創作者中間去。所以這個是豐富多元,而且又是深刻的。Q 您作為著名的電影評論人,這兩年好萊塢有很多華裔導演包括華裔演員的電影,比如《別告訴他》這樣的電影在好萊塢非常受歡迎,但是在國內就沒有,您對這個現象是怎么看的?丁亞平:在國外拍電影的這些人在國內可能也有一些關注跟反映,我覺得這樣的電影創作跟傳播涉及到一個跨文化傳播問題。從很早開始,應該說無論是50年代還是90年代還是當下這樣帶有跨文化的傳播問題是在影視創作中始終存在的。90年代的時候李安拍的中西文化的不同,也是非常有意思的一個議題。但是到2018年的電影陷于一種表層,沒有特別大的商業化或者傳播上的一種普遍的反映,我覺得這可能跟語境,跟環境以及創作者對于中國文化的表現的這種主體性發生了錯位有聯系。所以,從這個意義上應該反觀50年代中國電影人做的一些工作,他們所取得的一些成功,從中獲得一種更多的借鑒,從功夫電影特別反映中國傳統文化的跨文化取得很大的成就,無論是少林寺題材還是到張藝謀的《英雄》等,我覺得對于新一代的年輕電影人包括華裔電影人應該是從中做進一步的借鑒和創作上的轉化。Q 導演展現傳統文化是一個非常佛性的過程,因為在生活中有很多自然的傳統文化,所以展現傳統文化的一部分,在所有藝術創作過程中都是有方法論的。那有沒有一些年輕的藝術創作者,不光是電影的從業人員,給他們一些建議,有什么樣的方法能夠在傳統文化汲取一些養分?丁亞平:剛才兩位導演關于怎么理解傳統文化在創作中的呈現講的特別的生動,也特別有具體化的感受。我覺得傳統文化不一定完全對應在古裝的戲里面或者說是一些傳統的故事改編里,可能現在題材或者是反映生活,反映社會的一些當代題材里也能夠呈現或者說顯現傳統文化的創造性的轉化,因為傳統文化對于傳統怎么認識,還有一個表達的問題,我覺得挺重要的。就是說也是從這個意義上,故事素材、題材都不那么重要,而怎么表達重要,比如說藝術表達,比如說文化表達,還有甚至思想表達,但是無論是藝術表達、文化表達還是思想表達,我覺得還是怎么可能更多的貼近我們的觀眾的心里,這個也是特別重要的。因為一個好的電影希望能夠通過我們的創作者,通過我們的電影業的整體的鏈條讓更多的觀眾看到,我覺得也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傳統文化在進一步擴大傳播,通過電影人的努力,能夠讓更多的人感受、認識,我覺得還是非常有意義的。所以,鄭導、于導他們的電影我很喜歡,我希望有更多的觀眾能看到,讓好電影為更多的人分享,讓我們的傳統文化通過我們這樣的影像呈現,表達或者敘事,傳達我們更多的電影工作者他們的這種認識,他們的這種文化認同,價值以及表達。我想這也是中國電影在當下面臨的問題,就是說你要市場很重要,但是文化更重要,而文化的傳播和分享也是特別重要,特別有意義的。何智:其實是這樣的,在這個問題上我可能沒有幾位老師在電影方面的專業知識更豐富,但是媒體本身做傳統文化和年輕結合的東西,我相信所有的藝術創作本質是一樣的。首先,我們要講的是傳統文化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池子,我們是從里面汲取養分而不是把它全部喝掉,所以它不是對立的,傳統文化不是好或者壞的,現在文化也不是好或者壞,就是存在在那里,就是看你怎么從里面吸取你需要的東西,這個東西的核心在你自己,而不是那個東西好還是壞。其次,中國文化傳統有一個特別核心的東西就是它本身是在變化,這個東西現在好未必對未來好,或者說這一年好下一年好像又不好了,所以它只是一個客觀存在的東西,只是說我在要用它的時候我去挖掘它好的部分,在我用不到它的時候就拋棄它,覺得它不好。第三,就是學習能力的問題,不要說任何東西找不到學習的辦法或者不知道,因為你從來沒有開始過,我建議真的可以對這個事情感興趣就開始去做,只要把精力用在研發,而不是在感慨為什么沒有人認同我,因為這個事情是很快樂的事情,甚至包括你作為這個事情傾家蕩產,這完全是你自己的選擇,就好象一個女孩子找一個渣男,不能怪誰,就是自己選錯人。所以希望大家對這個事情感興趣,以及開始分析為什么感興趣,然后再深挖,今天所有的對談或者討論能夠讓大家回去開始做這件事情的話,這個就達到我的目的了,并沒有什么別的東西。聲明:轉載此文是出于傳遞更多信息之目的。若有來源標注錯誤或侵犯了您的合法權益,請作者持權屬證明與本網聯系,我們將及時更正、刪除,謝謝。
文 來源/導演幫(ID:daoyanbangwx)
原文:https://mp.weixin.qq.com/s/ClkRZcfe2mKgE8-r5yyfW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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